中华文化促进会主席 王石

在华侨城青岛即墨莲花山项目发布会致辞

很高兴出席这个典礼，也很喜欢这个富有诗意的名称：“未来乡村的创想家”。前瞻性，想象空间和创意冲动，体现了华侨城的文化理念。

我很少接触乡村问题、农业问题。近几年是华侨城的朋友，是先念、姚军他们带领我考虑这方面的问题。事实上，在全球范围的城市化大潮中，“三农”是被作为一个“问题”提出来的，就是占世界一半的人口涌入城市，乡村怎么办？这不是一个一般问题，是个天大的问题！

今天这个场合，我想提出一个意见，就是“现代农业”的基本内涵。其中农业这个词似乎不必解释。稍微要说到的是我在深圳茶博会上提到“茶文化”的时候，曾说文化（culture）的诸多含义里包括“种植”。而我又要说“农业”（agriculture）的含义里包括“文化”。可知农业与文化不可分。这是另一个话题。

我想着重说明的是所谓“现代”。现代（modern）这个词，因为有一个英译，所以容易指向“摩登”、“时尚” 。不过，这个词的文化内涵主要不在这个方面。据德国的解释学家说，现代一词最早出现在公元10世纪罗马帝国转向基督教世界的年代，也就是宗教世俗化的运动。古代世界与上帝沟通是天主教会，而宗教改革意味着每一个人都可以直接面对上帝，这当然是一个时代的大变化。

但当代哲学对“现代”一词的解释却另有指向。指向什么呢？就是哈贝马斯所说：“人的现代观随着信念不同而发生变化。此信念由科学促成。它相信知识无限进步，社会和改良无限发展。”哈贝马斯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法兰克福学派的代表人物，被誉为当代最重要的哲学家。从他对现代观的解释中可以看出，促成世界现代转变推动力是科学。

由此，是不是可以认为所谓现代农业（modern agriculture）即是以科学技术为推动力的农业。它所指的还不是所有制方面的变化，如集体农庄、人民公社之类，也不是一般农业产业化，而是由经验到科学，由自然经济到商品经济的根本变化。

毛主席说过：“物质变精神，精神变物质。”而多年以来，我们虽然号称彻底的唯物论者，但似乎更相信精神变物质，一不怕苦，二不怕死。没有看到物质变精神的可能性，即使看到，也是某些负面，比如贪图物质享受而走向腐败，却没有看到科学技术不但推动物质财富的增加，而且也导引出科学思维，以及引起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巨大变化。从伽利略、牛顿到爱因斯坦，他们为人类带来的不仅是物质，而且是精神。因此，现代农业为我们带来的是全新的、不同于传统农业的产业，包括产业精神。

我们这个年龄的人，父辈可能不是农民，但祖父一辈绝大多数是农民。我出生的地方，是一个山西上党地区的偏僻乡村。改革开放初年，我曾回乡探亲，看到村子还在，村里的人还在，我家的院子还在，我出生的那间屋子也还在，只是破败不堪，那时我就想，我们这个村子也许有百年几百年上千年的历史。这么长的历史过程，这个村子所积累的财富，还有它的生产力和创造力，体现在什么地方呢？一是留下了一些院落，一些农具，再就是祖祖辈辈，一代又一代的人，都还活着，没有断了烟火。那么多年所谓传统农业，发展到极致，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。没有现代科技，再过几百年，我想还是那个样子。所以，今天对于传统社会，传统文化不宜评价过高。

而今，人们都说农村衰败了，人也走空了。但是再一想，我们并没有因此饿饭。这就很奇怪，农村衰败了，但是粮食还够吃，为什么？因为现代，因为科技。我们未来的出路，未来的乡村，无疑要发展科技。所以要记住哈贝马斯的话：相信知识无限进步，社会和改良无限发展。这，也是我对华侨城即墨莲花山项目的寄语。

说到科技，说到现代性和现代化，我认为在农业领域并没有比较敏感的意识形态问题。科技和农业都是中性的。所以要大力学习外国先进。而人种、历史背景、自然条件等方面和我们最接近的当然是东亚国家，尤其是日本。日本是离我们最近，也是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国家。

安倍访华之后，刘梦溪先生推荐给我一篇文章，里边有几个数据，我可以介绍给大家作为参考。日本国土只有我们的二十五分之一。的确是个小日本，人口密度也几乎是我们的2.5倍，但是日本的人均产值却是我们的30倍。重要原因是科技发达。麦肯锡机构所罗列的12新兴技术，90%日本占在前列，其中大数据、云计算、新材料、资源再利用、能源存储、机器人等项占据世界第一。日本的科技研发经费与GDP的比例世界第一。企业主导的研发经费世界第一。核心专利占世界80%。专利授权率也是80%。但是我们很多人的印象，似乎日本还是那个松下电器、三洋录音机的日本，看起来日本可能是全世界最善于韬光养晦的国家。

据此，我的建议，一是把科技农业放在莲花山项目的最核心的位置，二是展开东亚科技农业的交流。